断路话（原创散文）

         百善孝为先，而本文凸现了这个时代的孝道，在现实中的无奈！

               文/江鱼

        所谓断路话，其实是我们老家的土家族说的绝路话，意思是生死离别的话。一般说这种话的是将不久于人世的人。现在想起来，我的母亲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绝话！

         我的父母亲含辛茹苦地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人。自我省事以来，父母就没过过一天安逸日子。我自己也因为家贫而辍学，初中毕业后，我便边四处流浪边自学，总希望着哪天能出人头地！无根的浮萍，浪去哪都可栖身！终于，我在遥远的南方--海南安营扎寨了。我曾劝说过母亲随我迁往海南生活，可母亲很固执地认为：外地人生地不熟，又不习惯，又听不懂话，坚决不去。

        于是，每年的春节便是我和母亲团聚的日子。但随着我的孩子们的降生，回老家的团聚越来越少了。其实，兄弟姐妹间，母亲最挂牵的还是我！听我一个侄女说，在母亲的床边的墙上，挂着一张我在老家时的照片，母亲视若珍宝，时常用她的衣袖擦试上面的灰尘。

       但奇怪的是在母亲病重的那些日子，我曾多次在电话中要求回老家看望她老人家，但凡我提出要请假回老家，母亲立马就不高兴了：天远路程的，你回来干嘛？你要回来我就出院不治了。

       后来，未征得母亲同意我便坐飞机赶回老家去。回去不久，母亲就病好了一大半！母亲就连赶带撵地要轰我回海南。我见母亲出院后并无大碍，便又一次挥别家乡。然而，回琼不到三个月，母亲再一次病重入院。母亲患的是冠心病，母亲这次入院已是今年的第五次了，听二哥说，这次病比前几次严重得多，我隐隐感到了一丝即将与母亲绝别的无奈！

       我再次向公司告假，又一次从海南飞往重庆。刚踏进家门（医院的主治医生偷偷与二哥商量了几次，要求我们带母亲回家边服药边准备后世，只是二哥没告诉我。），母亲听说我又回来了，既高兴又担心道：儿啦，谁叫你又赶回来？你海南那边的一家大小离不开你啊！

         当天晚上，我坚持要为母亲洗手、洗脸、洗脚。我用温水轻拂着母亲又冷又肿的脚手，想着母亲曾经用怎样的信念坚守着这个家的完善，任劳任怨地为我们日夜操劳……。如今，我们长大成人了，本可以安享晚年，却又遭受病苦折磨！当天晚上，母亲与我聊了很多，一丝丝困倦袭来，我和衣躺在母亲的病床了，一觉到天亮。母亲怕吵醒我了，忍着病痛一声不吭。

       天亮时，家人们都觉好奇，母天每晚都会因病痛折磨而痛苦地呻吟，怎么昨晚一声不吭？莫非真的要好转了！

       一晃，我在老家已呆了三天，母亲的病似乎也一天天地好转了。一天中午，我坐在母亲的床边给母亲喂药，母亲苦着脸对我说：儿啦，你能回来看妈一眼，妈就心满意足了！从此以后我们娘俩一走两开，你也别牵挂我了！我赶紧把话叉开道：老妈，好好地说这干嘛？春节我还回来与你团圆呢！那天下午开始，母亲又对我下逐客令了：我现在好起来了，赶紧给我滚回海南去！

        回到海南后，我又投入到了紧张地工作中。一天中午，我坐在琼海的旭日酒店大堂休息，突然来自重庆的电话响起，我一看是二哥的电话，马上按接。原来是母亲母病重，要二哥打电话给我。我边擦泪边与话语模糊不清的母亲通话，可我当时，除了母亲开口的"儿啦”两个字听清了，其余一个字也没听清！我深感与母亲的绝别时刻到了，而我，竟然不再母亲身边！果然，当天晚上8点多，这个世界最疼爱我的母亲，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再次痛心地订了飞往老家的机票。在万分悲痛中，我们整理着母亲的遗容，我发现躺在冰棺里的母亲怎么鞋没穿进去？我质问二哥二嫂。二嫂说：母亲刚走时我们好几个晚辈去给她穿鞋，因为她那脚肿，都没办法穿进去，后来入冰棺之前我们又穿了几次，还是穿不进去。我含泪对母亲道：老妈，您知道儿子最怕麻烦的，您鞋没穿好，我现在就给您穿上！说完，我竟然轻轻松松地把鞋穿在了母亲的脚上！亲人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一次与母亲的遗体说话是母亲下葬的那天，当母亲的棺椁安放于墓地后，神神叨叨的阴阳师口中念念有词，突然阴阳师开口道：你们这些晚辈，谁去把你们母亲的头调正一点？而那时，就我站得离母亲的棺椁最近，于是，我附身轻轻地对母亲说：老妈，您的头有点偏了，我帮您抚正一下！说完，我用手顺着阴阳师的方问稍稍一抚，母亲的头便很自然地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