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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是爱的颜色

多梦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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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开学之后,我坐上去学校的车,走了,走之前,奶奶塞给了我200块钱,让我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总是这样,生怕我过得委屈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分开,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奶奶活泼的样子。

“家欣,我给你买件红色的衣服穿吧,我上次看见婷杰,穿的红色棉袄,可好看了。”

奶奶再一次的向我推荐红色的衣服,她觉得,红色亮眼,好看,她想让我也穿的好看。

冬天时,奶奶会穿着嫂子给她买的枣红色棉袄,戴着她的大红色贝雷帽,她可喜欢那顶帽子了,我总是看到她戴着。仿佛鲜艳的色彩给她带来了满满的活力,奶奶每天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清晨五六点就起床,晚上九点多听会儿广播睡觉。作息规律,生活也充实。我的爸妈在外务工,家里的田地奶奶照料,浇水打农药收庄稼,一年四季,在家里和地里来回穿梭。就算是三伏天的大太阳,她也会考虑到庄稼缺水,一大早开着三轮车去浇一天的水。

我觉得奶奶是我见过,最热爱生活的人。

尽管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依旧不遗余力的照顾田地,没事时就跟邻居唠唠嗑,还会早起晨跑,晚上去大队打鼓。

记得我疫情期间在家时,奶奶买了两件短袖,开心的跑来让我试,像献宝一样,奶奶说,是街上减价买的,十块钱买一送一,你试试好看不好看。

别说,奶奶买的衣服还真的挺好看。

我俩都很高兴。

后面,奶奶又尝试让我穿她的红色外套,但确实是奶奶的款式,奶奶穿着比我穿着好看多了,我就婉拒了。

奶奶不仅照顾着田地,还在家里周围种了很多蔬菜,夏天会种大葱和黄瓜,秋冬天就种一些果树,总之,奶奶是个闲不住的人。有段时间老家流行起来织渔网,织一个两块钱,一闲下来,奶奶就在屋外的小屋子里织渔网,爸爸劝她年纪大了,挣不了几个钱的累活别做了,她不听,后来,屋子要拆掉,她才停下手里的活,但她一得空,就会跑到嫂子家,去帮嫂子织渔网。她总是,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

我觉得奶奶的内心,比我年轻。

奶奶有热情,奶奶也勤奋,她热爱生活,热爱劳动,有点小心眼子,又很有温暖的心,质朴而又纯粹。她总是很爱我,很顾家。

但奶奶很少走出去过。

记得有次我带着奶奶去市里找在上高中的弟弟,市里大大小小的路口,看花了她的眼,她跟我说,这里的地真干净,都能在上面打滚了,她说,如果说她自己来,她指定摸不着地。她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色彩,在城市面前,显得那么苍白。

我说没事,我陪着你呐,我认路,我带着你就成了。她才安下心来,只是四处观看。我不仅一次的暗暗想着,等我工作了,要带奶奶去做火车,坐高铁,去看山看水看长城,去见识更多美丽的地方。我一直这样想着。

假如一切都照着这个轨迹行走,该有多好。

前几天,我听到消息,奶奶在起床晨跑的时候,腿使不上力气,走不了了。检查之后,医生说是脑萎缩。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奶奶不能走路了……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她不能走路了;一个跳舞打鼓的人,她无法走路了;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她不能走路了。

我能看淡生死,却无法不因此而心痛惋惜。事情发生的突然,没有一点点预兆,我只觉奶奶自己会悲伤不已,连忙打通电话,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不忘问候关怀我,我只能不停的告诉她,别太担心,慢慢治疗。昨天爸爸给我开手机视频,他在医院,镜头转到奶奶时,她看着我,说着说着,眼里便噙满了泪,她在想我,她也在想她的曾经,她的眼泪充满了思念,也充满了无力感。她擦掉了眼泪,告诉我好好吃饭,我依旧笑着,告诉她我会的,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挂念。

我只是觉得很悲伤,我甚至觉得,瘫痪在床对奶奶来说,是一种酷刑,我见过她不停奔跑的样子,我见过她顶着烈日浇灌庄稼的样子,我见过她跳动着打着腰鼓的样子,我见过从清晨到夜晚都活力满满的她,看过这些的我,无法想象失去这些的她的痛苦。

我开始悲痛,我痛惜之前教她吃药时不够仔细、痛惜跟她说话时不够温和、痛惜那个夏天因为炎热而和她退开一步坐时她眼中失落的腼腆。我告诉她,别怕,过段时间就好了,可一切又真的会好吗?

我最怕的,就是无力感,命运暂且可以抗衡,可生死面前,只有森森的无力感。面对疾病,我无能为力,甚至连安慰你,都找不到措辞,我只想你能依旧的热爱着这个世界,依旧保持乐观的心态。

奶奶你看。

你的孩子们,现在都围在你的身边,全心全意的照顾着你,你能安静的歇一歇,尽心的享受他们的关照。你就把这当做是上天给你的假期好吗?你劳碌一生,不愿停下脚步,天上的神明看在眼里,想要你能休息休息,于是施了仙术,迫使你停下脚步,你的奔波在外的子女,纷纷回到你身边,照顾着你,围着你。你看,是不是?你现在就好好的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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