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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少年

矩形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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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下午,大雨发泄似的下下来,阻挡了顾虹见回家的脚步——为了备考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那段时间她把所有的念想都寄托在考试完的这个周末,可谁知雨却下得比平日里更加猖獗,存心不让她回家一般。

“倒了什么霉啊!”大大的伞面下,顾虹见使劲翻了个白眼。

教室外面,有人端了板凳坐在走廊上背书,雨声哗啦啦的从上面打下来,吞没了背书的声音;教室里面,嬉笑打闹声音实在是太过尖锐,雨声也无力掩盖。 顾虹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地理高考冲刺题”,愣愣地望着它看了一会儿——估计这次地理又考砸了,但是谁在意呢,老师已经习惯了,自己再不情愿也得接受。翻着一页一页的还没来得及订正的的错题,她忽然有些恼火,萌发出了一种去医院检查检查自己脑子的冲动;班主任也说她脸色蜡黄,建议她去医院看看,走之前甚至还给她塞了盒提神补脑的口服液——顾虹见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要是真查出了什么病会影响身心,至少也能找出所有的不如意的源头。

周六下午的教室吵得顾虹见心烦意乱,灯全都开着,外面的雨使劲敲着窗户,明明才是下午,却阴沉的让顾虹见觉得自己身处泰坦尼克号沉船瞬间。而让这更具灾难性的,是从教室后排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声音,若是单纯的吵闹,在周六的下午也还可以忍耐,但那话语之间流露出来的,却尽是自大与刻薄,它化作一股阴郁的气,从听者的耳朵钻进肺腑和心脏,直把人搅得喘不过气。顾虹见有些反感,撇了撇嘴,从书包里扯出耳机戴上。

“你在听啥呢?我也来听听。”后桌刚进教室,看见她带着耳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摘过去一只,“欸?没声音呢怎么?”

“太吵了,就戴个耳机假装自己听不见呗。”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有些震惊。

后桌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儿,听顾虹见这么一说,就笑哈哈的坐回位置上顾虹见快速瞥了一眼四周、重新戴上耳机,一切又都恢复如常。直到不久后一个尖锐的嗓音从教室的左后方划过顾虹见的耳边,“那可不一定!”“比如顾虹见,开始的时候不也挺优秀,现在......我觉得也不是很好嘛。”

顾虹见始料未及,本能地循声回过头,正对上右后方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尖酸的吊梢眼微微眯着,此刻正为自己语出惊人而感到舒畅,要不是稍加抑制,嘴角上扬的微笑恐怕要飞出天际。顾虹见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愤怒和羞愧在她心底扭成一团,难分胜负,她一时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只见眼前那张脸张大了嘴巴,原本就局促的脸此时显得更扭曲,从顾虹见这儿甚至可以看见“吊梢眼”的小舌,这么大的嘴,放两个鸡蛋都没问题!笑声轰隆隆的从这张嘴里跑出来,让人有些担心天花板上的吊扇会不会被震下来。

“嘿,你不会生气了吧?”说着,“吊梢眼”拿起放在桌上的零食,伸手向她递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请你吃饼干哈。”如此若无其事的神态,差点让顾虹见恍惚觉得是自己太冲动了。

她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握着拳头,睨了一眼“吊梢眼”,过了几秒,绕过她拿零食的手,从后门走了出去,走出去的那一刻,她感觉像是有一堆受了委屈的孩子无助的抠着手坐在角落望着她,落败感和无力感伴随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

那天晚上的自习,她没去上,周六的自习不点名。她熄了寝室的灯,一个人蜷缩在床的一角,所有的委屈化成一阵酸楚,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过了几天,大家又都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很快就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顾虹见却始终过不去,她不大爱说话,心事就像淤积在身体里的水,没有了发泄口,自个儿在脑子里瞎转悠,转着转着就变成了一潭臭水——说者有意也可以装成无意,听者却不能装作无心。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让她觉得窒息,顾虹见请了一天假,趁大家都去食堂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学校。

家里没人,父母回老家去办事了,最快也要后天早上回来。冰箱里还有他们走的时候剩下的几盘剩菜——青菜叶子蔫蔫儿地贴在盘子上,像是几个月没洗过的头;红烧肉里,凝固起来的油比肉还多;炒茄子趴在盘中,皮皱的像老年人的皱纹。她扫了几眼,最终还是关上冰箱,自己煮了把面条。吃完后,碗也不收,牙也没刷,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在睡觉这件事情上,顾虹见的心得颇深,纵使白天再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到了晚上,眼睛一闭,没多久就能快速入睡——睡觉是顾虹见逃避烦恼的最后一个港湾,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像一只流浪狗,在风雨飘零的夜晚,找到了屋檐脚下的一只纸箱,蜷缩在里面获得的一点点温暖,就足以渗透整个灵魂。

第二天早上醒来,顾虹见有些小失落——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睁开眼却还是毫无气色的阴天,时不时落下的几滴雨让人觉得有气无力。她拖着拖鞋“沓沓沓”的在客厅晃荡,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一个“闲人”该怎样开始自己的一天,像模像样的打开手机里最不常用的音乐软件,点开一个应景的歌单,又热了杯牛奶,把刚刚蒸好的速冻包子摆在盘子上,做作的翘着兰花指一小块一小块地把包子往嘴里送,想象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呼风唤雨,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受尽折磨,最终屈服于自己的脚下;一边又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是阿Q精神集大成者,或许所有不开心的根源,就是来自自己呢?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别人每天不都开开心心的吗?或许自己就是太阴暗了,才会把世界看成灰色的?真的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上进,被人嘲笑也是自己活该吧?

她感觉自己被黏在一张网上了,但没有力气挣扎出来。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正好朝向一只穿红衣服的张开双臂对着她笑的大玩偶,她盯着它看,玩偶也睁着那双大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她,反而让顾虹见越看越发怵,连忙坐起来用靠枕把娃娃按倒。外面的雨还是有一滴没一滴地下,天色暗的像下午五点钟,对面的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刚起床的人们还穿着睡衣在客厅晃来晃去,时不时地走到阳台上来看一眼又扭头回去,虽然隔得太远顾虹见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就可以想象他们各自的神情,顾虹见趴在窗台边,聚精会神的观赏对面大楼那些落地窗里面的动静——站在被观察者的角度,这多少有些变态,可在顾虹见看来,这简直就是生活中的一大享受。耸立在眼前的高楼,像一座巨大的透明的蚂蚁窝,人们在窝外时永远衣着光鲜,言笑晏晏,可一旦回到家——这种自己有绝对权力掌控的地方,情况就不一样了:楼上做房地产的那家动不动就要吵架砸东西;隔壁的那人出门时西装革履,家里却乱的一团糟;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孤身的老头反而自己的把阳台打扮的像个小花园一样......

顾虹见舒展了一下身子,从窗边转过身来,不想继续缩在这个窝里面了。她记得以前的学校旁边有一个公园,那时候周五放学放得早,她就会和好朋友去那的河边一边走一边聊自己最近看的小说,畅想各自的白日梦,聊到河面由波光粼粼变得黯淡沉静才回家,河旁边有片低矮疏松的树林,那下面曾埋着顾虹见和朋友的心愿纸,和心愿纸一同埋下的还有两片树叶,年少无知的他们以为等树叶长成了大树,心愿就可以实现。顾虹见仍然记得自己当时苦思冥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一无所求,最终在纸上写下了“希望身边的人和自己天天开心,永远被爱,永远健康。”

她两年没去过,中间又搬过一次家,都不知道公园附近变成什么样了,小学和初中的情况顾虹见也一无所知。走到小区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手机导航骑了半小时才到。那边除了新修的一架天桥,其余一点变化都没有,人行道还是那么狭窄,地板的砖块之间有不少顽强的植物冒出来,青苔依旧零零散散的铺开,只有绿化树旁停靠的一辆残败自行车默默见证着时间走过的痕迹。

几年的时光好像不足以改变什么,也不足以让人记住什么。守在公园门口的大爷大妈们看惯了一批又一批孩子在这里从打打闹闹到谈情说爱,新人面孔做旧人行为——早就麻木了,于是什么也不干,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等下班。顾虹见没有去跟守卫大妈打招呼,远远地从大门另一边进去了。公园的墙边时不时的出现一些孩子们涂涂抹抹的痕迹,有的是非主流名言,有的是为了“报仇”,稚嫩的字体歪歪扭扭的爬在有些斑驳的墙壁上。

顾虹见也曾在这面墙上写下过小小少年的烦恼。但现在看来它们都没有在漫长的岁月中坚持过来,或是被另一批踩在脚底下,或是随着墙灰飘散到空气里了。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那天下午的天空像一块纱巾,夕阳透过,整片天空都是朦朦胧胧的橘色调,墙外的路上,自行车叮叮叮的响,归途中的学生各有各的欢愉。可是顾虹见并不开心,她坐在墙里绿化带的石坎上,重新用小皮筋扎好自己临放学时被后桌扯得乱糟糟的头发。她很委屈,可又不敢让妈妈知道。顾虹见的成绩和表现在班级里毫不起眼,不是老师的掌中宝,也没有小姐妹来为自己伸张正义。但她那天抱着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的决心要和后桌“鱼死网破”,在后桌又一次掐自己时哇的一下哭出来,台上的老师拿着粉笔不明状况,好不容易听清顾虹见边吸鼻涕边抹眼泪说出的是后桌掐她,一把揪起两人往讲台边扔,接着又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的把剩下的内容讲完。快下课的时候,顾虹见看着老师朝他们走过来,像看到了救世主一般,委屈巴巴的眼睛恨不得把毕生的诚挚都表现出来。

“他掐你啊?嗯?是不是像这样”说着又使劲揪着她的脸,吼道,“你哭给谁看啊你,我在上课呢你知不知道啊,啊!你作不作?全班就你矫情是不是,啊?”

顾虹见被她一推踉跄了几步磕在黑板槽边,她懵了,大脑一片空白,震惊到脸上的痛都麻木了,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个老师扭曲的神情,“老师被附体了吗?”她想。可是前几天公开课的时候,顾虹见分明看见她站在讲台上,笑的和蔼可亲......

想及此,她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几句,赶紧转身往公园里走。但是痛苦的回忆一旦被划了个小口,就很难制止,大人们在面对孩子时,总是认为他们就是主导者,却不知道孩子也会长大,孩子也有记忆。

从公园大门靠右有一座遮阳亭,再往里走就可以看见那条河。河水绿绿的,像一条融化的绿豆冰棒,原来应该比较浅,可是雨季一到,水面就蹭蹭往上涨,如今都看不见底了。夏天有风的黄昏,阳光柔柔的打在上面,水面微波荡漾,是它最风情万种的高光时刻。而在这样的阴天,它就摆出一种别样的忧郁,清新又朦胧,又有点像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的哈巴狗。河岸往右,是大片大片的草地,草地后面是小树林,两者的交界线呈现出一条大波浪的形状,越荡越远,像是要吞噬掉什么一样。

顾虹见穿过小亭,那里坐着一对热恋的小情侣,手机里流出的情歌冲淡了周围阴郁的天气;她慢悠悠的走在草丛上,转头看向河边,她记得还是小学的时候,在这儿的岸边,差点被几个小混混用石头逼得掉到河里,或许人真的可“以貌取”吧,好欺负的人一眼就会被看出来。那时她正准备从河边走回去,迎面来了三个足足比她壮了一圈的小混混,她本想从边上绕过去,可谁知中间有个人突然拿起小石子就朝她扔过来,她又瘦又矮,看见对方几个人块头都比她大,顿时慌了神,周围也没有石子,慌乱之中扯了一把草丢过去,结果没丢多远就飘了回来,反倒让那三个小混混更来劲儿了,顾虹见一直往后退,几乎快掉下去了他们都没有住手的意思。这几个人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遇见陌生人的野狗,可惜她手上没有驱赶的棍子。后来多亏了在附近散步的一个老爷爷看见后跑过来一把把顾虹见拉往身后,指着他们骂了一顿,她藏在老爷爷的身后歪出半张脸使劲瞪他们,感觉全世界的光都站在她身后。

顾虹见继续沿着草地往前走,穿进小树林,找了一棵看起来比较粗壮的树,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坐下,下过雨的树林味道特别好闻,夹杂着说不清的愉悦的味道——顾虹见认为这是雨天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她坐在树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周围的空气,恨不得直接把沉甸甸的心抛出来在空气里冲洗一遍。

忽然,树林边的两个人把她吓了一跳,是一个胖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她和他们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她坐在这里刚好能看到——他们坐在斜坡后面,一路走来她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人。

下一秒,那个胖男人慢慢把手伸向小女孩的衣服里,一边摸索一边转过脸看着小女孩,肥脸上堆满了猥琐的笑。

一瞬间,顾虹见的头像是被砸了一般,耳鸣轰隆隆的在颅内碰撞回响,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从封锁的记忆中喷涌出来——“小朋友,你知道如海小学怎么走吗?我儿子在那里上学,叔叔找不到路了,你带叔叔去好不好?”,寂静无人的路旁、车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懦懦地说着要下车,男人笑眯眯的指着自己裸露的溃烂了的生殖器对小女孩说不要害怕,问她要不要摸一摸,小女孩拒绝了,他又笑着说要和她做个游戏。

黑色的车中开满了黑色的花朵,骷髅似的形状迎风招展,带刺的枯枝伸向小女孩......下车时,她只记得那个人说,要守护住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顾虹见打了好几个寒颤,脑袋嘭的一下炸开,她感觉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的都竖了起来,瞳孔扩大到几乎要将整只眼睛布满。她反射性地扭头看向另一边——草坪上一个人都没有,其他的人又都隔得太远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直挺挺的坐在树枝上,后脊发凉,背后像是有一双大眼睛在盯着她,有千百只手将她向前推,来不及多做思考了,她凭着本能跳下树捡了一根木棒就冲出去,朝着男人就是一棒,说不出话来,一声长啸冲出天灵盖划破了天际......

公园那头散步的人们听到声音,不明就里,都停下来转头看。

“有人落水了!落水了!快......”离得最近的小亭里的年轻情侣闻声赶紧跑了过去......随后就是一大批人赶来,围着河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阳光透过被雨打湿的玻璃,照在体育馆里,发出七彩光芒,里面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之下,显得清脆稚嫩,像从稀泥中探出头的新笋。“小小少年,很少烦恼......”这声音离顾虹见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感觉自己渐渐从梦中醒来,好像有人在喊她,但是她太累了,实在睁不开眼;身体的感觉也很奇妙,像是在坐船,头一会儿重地沉下去一会儿又轻飘飘地浮起来,她没有办法调动自己的手指,甚至都感觉不到。现在还是阴天吗?又下雨了?或者天晴了?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是闹钟吗?也有点像医院里的心电监护仪。她没有伸手去摸,也懒得睁眼一探究竟,就这样恍恍惚惚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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